一家“不是游戏公司的游戏公司”，决定冲刺上市。
2014年12月，一款名叫“TT语音”的游戏语音工具横空出世。开发团队机敏地洞察了早期游戏服务的功能缺憾，依靠先发优势杀出重围，一举奠定了赛道领先地位。
2021年中，TT语音母公司趣丸网络宣布TT语音累计注册用户量超过1亿。同年10月，趣丸网络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，表示TT语音已经发展成国内最大的以玩家为核心的移动社交平台，平均月活用户量高达1620万。
图源应用商店
然而，TT语音随后于2022年遭遇了应用商店下架数月的危机，这给趣丸的第一次IPO闯关之旅蒙上了阴影。本就存在的问题进一步暴露出来，虽然趣丸凭借王牌产品握住了可观的用户基数与营收底盘，却始终难以摆脱外界对其“单腿走路”的质疑。
时间来到最近的节点，2023年6月，港交所披露称趣丸集团再次递表，拟香港主板IPO上市，高盛与中金为其联席保荐人。至此，这家在游戏产业中定位独特的公司再度走到聚光灯下，踮脚上市的决心仍未变易。
这一次，趣丸能讲好一个令人信服的新故事吗？
不倒的TT语音
9年两次IPO探索，TT语音总是趣丸集团招股书中的C位。
它的诞生和走红，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。
2010年后，移动互联网持续发展，本土手游逐渐兴起，游戏厂商一拥而上入局移动端。同一阶段，一个令人瞩目的大事件发生了，YY语音背后的欢聚时代于2012年11月正式上市，连麦纳斯达克。
图源欢聚时代
移动浪潮、YY上市，这两条信息落在熟悉游戏行业规则的创业者宋克眼中，就构成了激动人心的机遇。他看到了YY语音跑通的市场路径，也注意到了中国游戏的世纪大转型，所以决定将目光转移到那时还罕有人至的移动端市场。
于是，趣丸网络成立，TT语音面世，一个原生的移动语音软件应运而生。
2014年前后，市面上的大量移动游戏还没有发展完善，游戏内的语音功能尚未成为厂商共识。这给了TT语音极大的发挥空间，使其在一年时间内便聚拢了300万注册用户。
不过很快，游戏厂商们也发现了用户需求，连麦功能逐渐演变为行业标配，新推出的手机游戏不再需要第三方工具支持开黑。因此，2018年后TT语音不得不走上转型之路。
这一时期，TT语音在功能层面陆续做加法，把泛游戏生态能做的事都添上来。
它先后试水过陪玩、社区、手游助手、咨询服务等诸多应用场景，把端游既有的语音社交要素复现到移动端。同时，通过构建社区、扩列聊天、语音直播等模块，TT语音建立起了兴趣社交和直播经济生态，社交属性越来越强烈。
图源TT语音官网
得益于此，趣丸的用户量迎来了一次飞跃。2018年到2020年，趣丸的月活从百万级跃升至千万级，连续两年增长翻倍，数据傲人。
可以说，趣丸集团踩准了时代发展的鼓点。TT语音及时地从语音工具起势，继而扩展为移动社交平台，再于社交软件群起的年代守住玩家群体，有攻有守招牌不倒。
根据趣丸最新提交的招股书来看，TT语音至今仍是整个集团的定海神针，它的表现直接决定了趣丸的财务数据。
趣丸的大头收入有两块，即增值服务及音频娱乐服务收入。2020年至2022年，二者之和分别占到趣丸总收入的95.1%、97.2%及 98.4%，实质上都来自于TT语音。
三年间，趣丸的平均月活数为1230万、1680万和1380万。其中，针对2022年下跌的月活数据，趣丸集团在招股书中将之直接归因于2022年2月至2023年1月TT语音暂停下载事件。
值得庆幸的是，虽然这一时期TT语音难以获取用户，但它还是表现出了不俗的韧性，用户付费率保持上扬态势，三年付费率分别为5.3%、5.7%和7.2%。
图源招股书
即使2022年月活下降，TT语音稳健的用户付费水平还是成功让趣丸集团扭亏为盈。
招股书指出，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的资料，按2022年的收入计算，趣丸已经是中国最大的移动语音社交网络平台。就市场份额而言，趣丸在中国的移动语音社交平台市场中占比13.4%，在面向移动游戏用户的社交平台市场中占比20.2%。
当然，上述成绩通通高度依赖TT语音的表现，单极的隐忧存在已久。
不够赚的电竞版图
事实上，在丰富业务布局这个老话题上，趣丸不是没有努力过。
趣丸集团官网信息显示，2017年起公司业务转型升级，正式布局电竞生态。从此，电竞成为趣丸身上一张浓墨重彩的标签。
2019年，趣丸正式进军电竞市场，成立TT电竞。推出全新品牌后，趣丸集团迅速建立了多个分部，旗下陆续运营起多支职业电竞战队，囊括了《英雄联盟》《王者荣耀》《英雄联盟手游》《和平精英》等大热游戏的职业赛事，几乎没有缺席中国电竞体系的任何主流领域。
2020年，电竞战队“广州TTG”主场落地广州天河，彼时趣丸高调表示要打造地标主场，扩大城市电竞影响力。
不仅如此，作为产品的TT语音这些年也成为了《和平精英》职业联赛（PEL）、《英雄联盟》职业联赛（LPL）、《王者荣耀》职业联赛（KPL）等多档电竞赛事的官方合作伙伴，以指定语音平台的头衔在观众面前刷足了存在感。
图源微博@TT语音
不过从业务成效来看，趣丸的电竞运营版图固然雄心不小，但目标并不侧重于实际收入，而是倾向于扩大产品影响力，巩固主营业务TT语音的市场地位。
在招股书中，电竞运营带来的收入被划分到“游戏及其他收入”的大箩筐里。2020年至2022年，趣丸集团游戏及其他收入分别为7267万元、7378万元及5559万元，在总收入中的占比分别为4.8%、2.8%和1.6%。
作为对比，2022年趣丸的增值服务和音频娱乐服务收入分别占公司总收入的74.8%及23.6%。
图源招股书
显然，连年徘徊在个位数的营收比例，还不足以支撑电竞业务带来实质性的突破。
公允地讲，这并非趣丸集团独有的局限。
即使本土电竞事业经历了长足发展，盘子变得很大很诱人，但入局门槛高，收入结构分化明显。这些长期存在、难以忽视的特征，成了悬在入局企业头顶的隐形天花板。
一方面，顶级职业赛事不仅席位价格高昂，而且战队的长线运营意味着漫长的投入周期，电竞资质、品牌推广、人才培养每一项都伴随着海量成本。
另一方面，更重要的是，电竞俱乐部虽然是赛场主角，却并非产业收入的重心所在。
伽马数据显示，2022年中国电子竞技产业收入中，电子竞技游戏收入占比达到81.52%，电子竞技内容直播收入占比为15.28%，电子竞技赛事收入占比为1.32%。
在以上三者瓜分过后，才轮到了电子竞技俱乐部，收入占比为1.25%，仅高于占比0.63%的“其他收入”。
从这个角度看，趣丸选择走辐射产品的电竞影响力路径，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。
在2022年度中国电竞产业年会的电竞发展新趋势论坛现场，趣丸科技副总裁、TT电子竞技俱乐部CEO刘一非公开表示：“趣丸科技这些年做了一些多维度的事情推动电竞可持续发展……未来，趣丸科技希望和更多的上下游服务商一起，共同为电竞提供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的力量。”
图源TT语音官网
也许电竞注定无法成为集团业务的营收支柱，但只要TT语音继续押宝主流玩家群体，电竞品牌就将是趣丸不舍得放开的镶金门面。
社交生意的双刃剑
如果电竞不是趣丸的业务增长点，那么游戏发行和研运会是希望所在吗？
一个微小的变化发生在细节处。
详读趣丸集团“游戏及其他”大类，我们会发现三年以来游戏类目的收入在持续下滑，先是从5834万下降到2160万元，接着再降低至1952万元。
对应的，游戏在“游戏及其他”中的占比从80.3%掉落到35.1%，和电竞团队运营业务发生了主次地位的颠倒，可见趣丸的游戏线优先级正变得越来越低——“游戏及其他”或许应该改名“电竞及其他”了。
图源招股书
与这一现象相连的事实是，游戏发行业务不再是招股书中笔墨关照的角色。趣丸集团表示，“我们已策略性地终止游戏发行业务”，今后精力将专注于TT语音平台的增长，深化社交布局，探索海外扩张机会。
回头来看，在经历了运营手游助手、打造联运平台、投资研发公司等多个环节、绵延多年的尝试后，趣丸终究是把游戏研运和发行当作了棋盘上的弃子。
度过游戏寒冬之后，内容基因微薄的趣丸理清头绪。它仍然依赖千万游戏玩家的托举，但不再用死磕游戏来服务后者，而是铁了心做大社交生意。
外延的社交平台，才是趣丸讲给资本市场的核心故事。
它所选择的移动语音社交领域，至少纸面上是一个相当未来可期的赛道。
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报告，2022年中国移动语音社交网络市场的收入规模达252亿元，预计将以15.7%的复合年增长率增长，并于2027年达到522亿元。
同时，移动语音社交网络用户群总数自2018年的6950万增长至2022年的1.588亿，预计将于2027年进一步增长至2.622亿。
图源招股书
不仅如此，趣丸另一个主打优势在于面向移动游戏用户的号召力，对应的市场同样潜力巨大。
2022年，中国面向移动游戏用户的社交网络市场收入规模达168亿元，复合年增长率约为17.9%。到2027年，市场规模预计将达382亿元。
倘若按照趣丸当下的赛道生态位推算，它很有希望在日渐扩大的市场中分得一杯羹。然而需要指出的是，尽管蓝图美好，但事情不见得就一帆风顺了。
长期以来，互联网直播平台因为内容形态的特殊性，始终是内容安全问题的频发区，灰色地带隐患颇多。陌生人社交、音频社交等产品也一直苦于软色情、不良言论等内容顽疾，审核压力巨大。
汇集了直播业态和社交社区的TT语音，势必面临着不小的监管压力。
回看TT语音2018年后的社交化改造进程，它不止一次被要求整改，还曾因“违规收集个人信息”而被工信部点名通报。2022年的TT语音下架事件则直接影响了趣丸的首次上市计划。
图源《关于侵害用户权益行为的APP通报（2021年第6批，总第15批）》
此外，招股书显示，目前趣丸集团共收到约4300项关于疑似未成年人消费活动的退款要求。其中有59项导致公司被提起诉讼，目前仍有3项诉讼正在进行之中。
在黑猫投诉平台，截至发稿前共有4218条投诉中包含搜索词“TT语音”，最为高频的诉求同样是未成年人退款。
图源黑猫投诉
根据趣丸披露的数据，未成年问题的实际和解金额占收入比例微小，可潜在的风险却不容小觑。毕竟，在整个游戏行业越来越重视未成年人保护的今天，泛产业链上的移动游戏社交无疑也需要企业承担起更大责任。
对于二度IPO的趣丸来说，开拓社交市场和推进合规工作必然是下一阶段的重中之重，也是它争取二级市场认可的首要挑战。
